夫人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,粉色的甲缘嵌在细长白嫩的指尖,她看见金光流佩戴的手链,一颗颗紫水晶随着祂手腕细微的抖动而闪烁,她想起万的眼泪。
也许这就是祂的泪珠穿成的,她从某次谈话中得知万送给夫人的饰已经多到无处可放,想必这也是其中之一。
她不知道坐了多久,又听了多少体己话,只看见天际从澄澈的蓝转变成紫红相间的渐变色。
夕阳西下,她并不饥饿,可能是吃了太多软糖的缘故。
特丽莎和金光流也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,祂们拍拍贝罗娜的肩膀,告诉她早些休息,而祂们也是时候回房了。
母亲和夫人感情真好,就连在闺房中也有数不清的话要讲,她不知道通宵聊这些有什么乐趣,只是可怜了父亲在这时总会在其他房间暂住。
她要回房写日记,把倚靠在夫人身边的每一刻都牢牢记住。
临走前金光流叫住了她。
贝罗娜,你会待到明天吗?
祂总是笑盈盈的,声音轻柔,听得她耳根烫。
当然了,夫人,我还要住好几天呢。
那就好,那就好,明天——金光流蹲下来,在她耳边亲上一口,像一缕永不熄灭的春风:
明天我给你带曲奇饼吃,好吗?
呀……谢谢您,夫人,谢谢……她捂住耳朵,久久凝望着那道跟随在母亲身侧的倩影。
傍晚她又见了父亲,卡洛告诉她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,明早看不见祂也不要担心。
她爽快答应下,趁机询问母亲和夫人的事情。
祂的确是因为无事可做……毕竟在这种地方找到乐趣来打时间实在是太难了,特丽莎也很欢迎祂。
怎么,你不喜欢祂吗,贝罗娜?
眼见要被父亲误会,她连忙为自己申辩:我很喜欢夫人,祂还说明天要给我带点心呢。
我只是纳闷,夫人来的这么频繁,哥哥不会难过吗?
万那家伙忙得很,至于在忙什么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……哪怕只是出于愧疚也想给金光流找个伴吧。
况且让祂大方放人也几乎是天方夜谭,恨不得全世界只剩祂们两个,这可能吗?
提到万后父亲的脸色就有些不对,或许祂们间永远没有真正化干戈为玉帛的那天了。
她本想打住这令人不快的话题,谁知卡洛紧接着笑嘻嘻地说:这说明你母亲是非常非常好的人,连祂那样冷血的人也能放下心嘱托。
我就知道父亲总会想方设法夸母亲的好。
她松了口气,卡洛有时比她这个女儿还幼稚,整天鸟一样聒噪不停,求偶的鸟会尽全力亮出自己最美的羽毛,父亲也会对母亲做几乎完全相同的事情。
她不知为何安心不少,回忆起夫人贴在她耳边的吻,她将其解释为一种亲热的表现。
她要早早休息,一觉睡到天明,这样就能在夫人给她带饼干前先一步来到露台,给祂一个惊喜。
到了明天,夫人会摸摸她的脸,亲亲她的头,牵着她的手去看母亲池塘里常盛的睡莲。
神殿内摇曳的烛光只会让她更困倦,她缓步走在宽阔的前廊,目不转睛盯着墙面上的壁画,她依旧看不懂那些图像,小时候更会被吓得哇哇大哭。
父亲,母亲……她小声啜泣着蹲在角落,等着祂们找到精疲力尽的她,然后抱起来,一边拍抚一边哼唱着摇篮曲。
她还记得曾待过的角落,大理石墙面凉飕飕的,经过那处时她也唱起母亲的摇篮曲,歌声仿佛有了颜色和形态,越飘越远,最后在某扇门前消散了。
是母亲的房间,而不是父母的房间。
这样形容或许有些奇怪,但是闺房在母亲的文化中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,只属于女性的居所,提供给女人更私密的幸福感。
她忽然有些好奇母亲和夫人的闺中密话,于是决定在睡觉前绕到窗外看一眼——她并不觉得她的做法有失礼数,就算被现了,祂们也不会做邀请她进来聊天之外的事情。
她穿过几尊石柱,轻而易举走到神殿的外侧,把自己隐藏在茂密的叶丛中。
她在叶片间掀开一道小缝,窥视着母亲房中的一切:彩线编织的地毯,轻纱床盖,熏香飘起的细烟,柑橘精油……女士们正坐在床沿聊天,背对着她,夫人身上的纱丽褪到一半,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,不过这时若是敲一下玻璃,一定会让祂们吓一跳。
贝罗娜,以后要走正门进来。
母亲会这样不厌其烦地嘱咐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