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少女道:“不错!他生得很英俊,可是骄傲得很。我要他跟着我去,一辈子跟我在一起,他不肯,那也罢了,哪知还骂我,打我,将我咬得身上鲜血淋漓。”
张无忌闻言怒道:“这人如此蛮横无理,冷血无情,实在是该惩,他打在你哪了?我必要教他百倍奉还。”
那少女流着泪,缓缓举起了一边手臂,拉下袖口将手背呈上,显出如雪肌肤上那一个暗红的牙印,喃喃道:“可……可是我心里总放不下啊,他远远避开我,我到处找他不着。”
而本来愤怒无比的张无忌,在看到少女手背上这暗淡的牙印时,顿时一愣,心里掀起了千层浪。
“这……这个位置的牙印,怎么会……会如此像几年前自己在蝴蝶谷中咬的那个小姑娘?!”
张无忌呆呆的看着那左右下凹尖尖一块的暗淡牙印,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自己嘴角两侧,不禁喃喃道:
“没错,两侧的凹陷跟我的两颗虎牙完全吻合,这便是了……”
张无忌缓缓抬眼,逆着夕阳的辉光,再次看向面前这位丑陋的姑娘恍惚中,她那张浮肿怪异的脸颊,竟逐渐变得清丽嫣然,与记忆中那个玉灵质秀的小女孩重合起来。
张无忌本就对眼前人心存好感,此时得知她竟是当年那个与自己有一口之缘的少女,不禁一颗心儿都酥了。
心想:“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缘分,几年前让我咬下印痕的女孩儿,竟在此时让我碰到了,她还偏偏如此痴情,苦等了我这些年,纵使她现在模样尽毁,我也不能负了她”
张无忌心中一阵火热,正要开口相认,却在对上她哀怨目光的瞬间,腾地抿紧了嘴醒悟过来。
“不对,这姑娘性情如此之怪,又对只见过一面的我无比执着,大抵并非真的爱我,只是痴念着那一刻那一个地方的“张无忌”
,做一场红尘大梦罢。此时若我匆忙与之相认,她见到我蓬头垢面如此落魄,必定会因反差过大,而梦破心灰不再痴恋,况且她现在容貌尽毁,就算相认,她也极可能无脸见我,羞愧而走。倒不如我先与她亲近一番,树立一个令她欣赏的形象,等她心中产生仰慕之情,纠结难受之时,我再治好她的脸蛋,重新与她相认,到那时候,必定水到渠成,唾手可得了。”
想到这,张无忌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,柔声道:“姑娘,你不用难过了,天下好男子有的是,又何必牵挂这个没良心的恶汉?”
那少女叹了口长气,眼望远处,呆呆出神。张无忌知她眼下是忘不了意中的自己,还须得慢慢将眼下的自己刻入她的心里。
于是岔开话题说道:“那男子不过骂你打你,可是我所遭之惨,却又胜于姑娘十倍了。”
那少女道:“怎么啦?你受了一个美丽姑娘的骗么?”
张无忌道:“当初我年幼无知,只看着她漂亮美丽,便盲目信任于她,却不知这女人有着最恶毒凶狠的一颗心,她和她爹爹暗中摆下毒计,可把我害惨了”
说着拉起衣袖,指着臂膀上的累累伤痕,道:“这些牙齿印,都是她所养的恶狗咬的。”
那少女见到这许多伤疤,勃然大怒,说道:“是朱九真这贱丫头害你的么?”
张无忌奇道:“你怎知道?”
那少女道:“这贱丫头爱养恶犬,方圆数百里地之内,人人皆知。”
张无忌点点头,咬牙道:“就是这小婊子。纵使这些伤好了,我心中也痛得很,好在我性命还活着,等我腿好了,要办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这小蹄子全家屠宰干净。”
那少女听着张无忌激烈的言语,又见他脸上愤怒神色丝毫不假,不由得心中一阵叫好,对他更为欣赏,忍不住开口道:“说得好,有仇必报才是真道理!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,你叫甚么名字?报仇时加我一个!”
张无忌心想:“现在还不便相认,且胡乱取个名字应付一下”
于是说道:“我叫阿牛。”
那少女微微一笑,道:“姓甚么?”
张无忌心道:“我说姓张、姓殷、姓谢都不好,‘张’和‘殷’两个字的切音是‘曾’字。”
便道:“我……我姓曾。姑娘贵姓?”
那少女身子一震,道:“我没姓。”
隔了片刻,缓缓的道:“我亲生爹爹不要我,见到我就会杀我。我怎能姓爹爹的姓?我妈妈是我害死的,我也不能姓她的姓。我生得丑,你叫我丑姑娘便了。”
张无忌惊道:“你……你害死你妈妈?那怎么会?”
那少女叹了口气,说道:“这件事说来话长。我亲生的妈妈是我爹爹原配,一直没生儿养女,爹爹便娶了二娘。二娘生了我两个哥哥,爹爹就很宠爱她。妈后来生了我,偏生又是个女儿。二娘恃着爹爹宠爱,我妈常受她的欺压。我两个哥哥又厉害得很,帮着他们亲娘欺侮我妈。我妈只有偷偷哭泣。你说,我怎么办呢?”
张无忌道:“应该想个办法把你二娘和那两个小畜生干掉才对。”
那少女闻言面上一喜,道:“你竟也这样想?!我就是因我爹爹一味袒护二娘,才气不过了,一刀杀了我那二娘。”
张无忌点点头,又问“然后呢?”
那少女道:“我妈见我闯下了大祸,护着我立刻逃走。但我两个哥哥跟着追来,要捉我回去。我妈阻拦不住,为了救我,便抹脖子自尽了。你说,我妈的性命不是我害的么?我爸爸见到我,不是非杀我不可么?看来当初真该如你说那般,将那两个小畜生也杀干净。”
她说着这件事时声调平淡,丝毫不见激动。
张无忌却知道这少女是压抑着情绪,久久未曾释放过,心想“她胸中仇怨郁结,故而情绪喜怒无常,刚好让她随着我去朱家庄子里复仇,好好泄一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