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光敛去,寒意犹存。飞剑最终悬停,而后缓缓降落在一座云雾弥漫、灵气氤氲的山峰之上。
失重感与剧痛交织,苏辰意识恍惚了一瞬,待视线稍稍清晰,发觉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所在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草木气息,远处隐有水声轰鸣,似是瀑布垂落。
“星月宗……”
他心念微动,这便是那位冷漠仙子所在的宗门么?念头刚起,四肢百骸传来的碎裂般的痛楚便让他难以动弹分毫。
冷月寒随手将他放在一片柔软如茵的草地上,动作不见丝毫温柔,仿佛只是放置一件寻常物事。她侧身,对着身后一名早已等候在此、身着星月宗弟子服饰的女子吩咐,声音依旧清冷:“带他去外门,杂役处。”
那女弟子闻言,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亲自带回一个重伤濒死的少年,却只丢去杂役处?这番举动,实在令人费解。但她不敢质疑,迅速垂首应道:“是,大师姐。”
随后,女弟子小心地搀扶起苏辰,御起飞剑,朝着山下某个方向飞去。
身体被架着,剧痛如潮水般反复冲击着苏辰的意志。他强忍着,目光艰难地扫过下方。星月宗的亭台楼阁依山势而建,掩映在苍翠与云雾之间,清雅绝尘,宛如仙境画卷。只是,一路所见,竟大多是身姿窈窕的女弟子,个个气质清冷或灵动,容貌不俗。
“这地方……女子似乎格外多。”
他暗自嘀咕,剧痛让他连苦笑的力气都欠奉。
不多时,飞剑降落在一片明显偏僻、建筑也相对简陋许多的院落前。
“这里是外门杂役处,你以后便住在此地。”
女弟子指着院内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屋,“你的活计便是洒扫、照看灵草,以及其他杂务。具体事宜,自会有人与你分说。”
话音落下,她便御剑离去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留下苏辰孤零零地站在原地,面对着这个破败的院落。
院内杂物乱七八糟地堆放着,断柄的扫帚,缺口的锄头,蒙尘的水桶……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、令人不适的霉腐气味。
“这就是……我的住处?”
苏辰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。从天之骄子到家族弃子,再到如今这杂役身份,境遇落差之大,让他胸口发闷。
正恍惚间,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:“哟,这就是新来的那个?啧啧,瞧这半死不活的样子,果然够废物的!”
苏辰艰难转身,只见一个身材矮胖、满面油光的中年男子正用一双小眼睛上下扫视着他,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轻蔑。
“你是……外门管事?”
苏辰眉头微蹙,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。
“正是你赵爷爷我!外门管事赵武!”
矮胖男子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辰脸上,“小子,给老子听清楚了!在这杂役处,一切都得听我的!敢偷奸耍滑,有你好果子吃!”
苏辰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,选择了沉默。此刻的他,连站立都勉强,实在没有与这等人计较的精力。
“哼,还算识相!”
赵武见他不做声,愈发得意,抬手指向远处一片荒芜的田地,“从今儿起,整个外门区域的洒扫归你,还有那片灵草田,也交给你了!要是出了半点差错,仔细你的皮!”
苏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那片所谓的灵草田足有十亩方圆,却杂草比灵草还茂盛,显然荒废已久。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,别说打理十亩灵田,便是扫地都成问题。这赵武,分明是刻意刁难!
“怎么?不服气?”
赵武见苏辰脸色难看,阴阳怪气地问道。
“……没有。”
苏辰垂下眼睑,将翻涌的情绪压下。形势比人强,暂且隐忍。
“没有就好!”
赵武重重哼了一声,“记住了,在这儿,没实力就得认命!你这种废物,就该老老实实干活,别动什么歪心思!”
撂下狠话,赵武背着手,踱着方步扬长而去。
寒风卷过破败的院落,苏辰独自站在原地,只觉浑身冰冷,不仅是因为伤势,更是因为心头那股无处发泄的屈辱与愤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