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梓潇淡声道:“这是顾宸派人藏于凉州庄子壁缝之中,由大理寺探员取出,竹册中记录其与东宫往来密语、指令、汇款之细账。书体虽为暗语,但与东宫所用密写格式一致,抄送人、落款年日、信物封印一一对上。”
一旁的户部尚书亦开口:“臣已核对账目,与太子监国后期户部抽调银料走账明细一致,疑似虚列名目、以转运之名行中饱之实。”
太子脸色终于变了。
心里暗暗狠,愚蠢的顾宸,被人设了局,他也在局中。
顾宸目光闪动,正欲声,却被顾梓潇拦下。
“顾大人。”
他直视着他,声音不疾不徐,“你可愿当庭对质?”
殿外太监立即高声唱道:“传大理寺卿、户部尚书、兵部侍郎入殿,携证入呈。”
顾宸后退半步,衣角微震,终是没说出一句话。
他不是不想辩,而是明白,此刻无论他说什么,都是“狡辩”
。
因为他的字迹已被比对,信中封印,是他亲手所盖的印泥,藏书人,是他从凉州调出的旧人,连那处庄子,也是当初他亲口挑定。
林悠然所写那一纸文案,早早藏在王府卷柜中,如今不过是恰好“落入”
了大理寺的手里。
连时间,都是对的。
太子见大势已失,只冷声道:“此事……尚需再议。”
顾梓潇回礼,神色不动:“臣请旨,请陛下亲裁。”
陛下昏迷者,怎么亲裁,于是又一次搁置,整整快四个月了,此案一步不动。
第三日清晨,御前传旨:顾宸坐实凉州盐政弊案、私藏密信、图谋结党营私之罪,虽念旧功未革族,却贬为庶人,永不叙用。
这一旨一出,朝堂震动。
曾与顾宸往来密切的几名御史连夜自请调任,林家亦于当日布家训——林筱茉还宗,林氏与顾家姻亲自此断绝。
镇北王府未出一人相送,亲王府闭门不言,昔日风头无两的顾世子,就这样悄无声息地,被从京城往西郊送走。
褪了官身的那一刻,顾宸穿着一件素灰旧袍,立在承恩门外,半晌未动。
雪落在他间肩头,落得他像老了十岁。
随行的内侍催促:“顾氏庶人,请移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