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他归来的模样——策马扬鞭,意气风,带着漫天风雪,步履铿锵。
可眼前的他,虚弱的仿佛风一吹便会散去。
林悠然的心,像被利刃一点点剜开,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她缓步上前,跪坐在床榻旁,颤着手抚上顾梓潇的额头。
一片滚烫。
“阿潇……”
她哑声唤道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顾梓潇没有任何回应。
军医轻声走进来,低声禀告:“夫人,王爷高烧不退,箭伤深及肺腑,无需担忧性命,但尚需细心调理……”
林悠然攥紧了手指,沉声道:“我来守着他。”
军医一怔,眼底浮起一丝敬意,默默退了出去。
帐内只余下昏黄的灯火,和林悠然轻微的动作声。
她取来温水,一寸寸擦拭着他额头上因高热渗出的冷汗,又仔细清理伤口周围干涸的血迹。
顾梓潇的眉头紧皱着,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,偶尔喃喃低语,像是在梦魇中挣扎。
林悠然俯身听去,只听见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:“悠然……别走……别丢下我……”
她的眼眶一热,几乎无法自持。
原来在他最痛苦的时候,唤的,仍然是自己。
现在想想,何必执着于那点小事,若是这回顾梓潇熬不过去,那之前的几个月便是他们最后的相处,然而那时,
林悠然只顾着跟他生闷气。
耽误了好时光。
林悠然将湿巾拧干,小心替他擦过额角,又用汤匙蘸着药汁,一点点喂到他唇边。
顾梓潇咳了两声,药汁从嘴角溢出。林悠然急忙用帕子拭去,动作温柔得仿佛生怕伤着他。
夜渐渐深了。
帐外风雨大作,雨点敲打着营帐,出密集的声响。
林悠然却一动不动地守着,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。
她轻声呢喃着,像是在同他说话,又像在自语:“阿潇,你说过要带我去看边关的雪,看春猎的鹰,怎么可以食言?你要醒来啊……只要你醒来,我什么都不计较了……”
烛火在风中摇曳,照亮她湿润的眼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。
一滴泪,无声无息地落在顾梓潇冰冷的手背上。
她紧紧握住他的手,将额头抵在他掌心,喃喃道:“顾梓潇,你若不醒来,我便将这手剪了,省得日日等你归来,空守一场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