园子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远远传来,在静默的两人间显得格外喧闹。
上回见檀颂,她和谢云章还没成婚,一两个月过去,他比上回见时更瘦些,整个人打理虽干净,却遮不住满身的消沉气。
像是,刚从哪个墓里挖出来。
“蔡伯喈高中状元,耽于相府;赵五娘身背琵琶,千里寻夫。这出戏,夫人喜欢吗?”
再听到这个称谓,闻蝉沉沉吐了一口气。
“檀颂,你可以叫我的名字。”
消瘦的男人侧目,窥见她映于烛光里的身形。
仍旧是窈窕曼妙的,打扮得比上回见面要更华美,的确一点都不像他衣着朴素的夫人。
再瞧他自己,丢官弃位满身落魄,靠在花楼里替花魁吹曲谋生。
“是啊,若夫人遇见我时,我是如今这模样,想必夫人也不会下嫁于我了。”
闻蝉已然提醒过许多次,可他就是不肯改口。
国公府所有人都在园子里听戏,不知什么时候,便会有人找个借口寻过来,闻蝉根本没有和他闲扯的心思。
“你今日来,是为了什么?”
檀颂并不隐瞒,“她们找到我,要我在这一日混进国公府,与你相见。”
“那是她们的打算,我问的是你,你为什么要来。”
“因为……我想见见夫人。”
他面庞转过来,两颊轻微凹陷,“我若不借她们的力,如何能见到夫人?”
“见到了,然后呢?”
檀颂看出了她的焦躁。
她真是彻底变了,对着自己,再无从前半分耐心与和悦。
而他也被问住,见到了,然后呢?
他多想日子永远停在琼州的宅院里,倘若没有谢云章,没有他横插一脚,他们说不定已经有了孩子,日子温馨又和睦。
可眼下……
“夫人从前背着我,和他私下相见过多少回?怎么轮到我,就这般不耐……”
“檀颂!”
闻蝉提了声量,“与你和离之前,我没有一次是自愿见他的。你若要怪我不曾信守承诺,没为你守够三年,我认;可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我自认问心无愧,对得起你。”
檀颂听了这番话,愣了好一会儿。
他当然知道,知道自己的夫人是个心地良善的人,作为妻子,更是无可指摘。